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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女朋友是个硅胶娃娃|每个成年人都需要一个“过渡性客体”

简单心理APP 简单心理Uni 2023-08-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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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2018年的一个新闻:某阿宅花200万日元和初音未来“结婚”。

“初音未来”是二次元虚拟人物。但这名男子绝不认为两人的感情也是虚拟的,他带着初音未来度蜜月、聊天、过日子。

他因此受尽嘲讽。“变态”,“猥琐”,“活在幻象中的可悲之人”……连妈妈也很难接受儿子变成这样的事实。

/New York Times

人们总会鄙视那些“活在想象里”的人,认为他们是逃避真实关系的loser。但如果我们换一种视角去看待,会发生什么?

奥斯卡提名电影、豆瓣评分7.6的《充气娃娃之恋》,就用非常心理学的镜头讲述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治愈故事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如果他的“不正常”是异常状况下的“正常”反应呢?如果我们给予爱、理解和尊重,看见他依恋“无生命之物”背后的情感需要——

说不定呢?他也能感到,我们所定义的“真实生活”,同样值得一过。

Bianca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个小镇


Lars是个温和、善良、极度害羞的小镇青年。

他有种种自我孤立的迹象,例如,不能接受与别人(尤其是女性)进入亲密关系。

某天,他订购了一只真人大小的性爱硅胶娃娃,并郑重向家人介绍:这是我的女朋友,名叫Bianca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诡异的是,Lars觉得Bianca是真的。他给她喂饭(实际上是自己吃),跟她聊天(自言自语),甚至想跟她结婚,但唯独没有将其作为“性玩具”去使用。

Lars已经27岁了,神态言语完全不像在过家家。

哥嫂吓得不轻。他们借给Bianca体检的说辞,约了第二天的精神科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心理医生Dagmar立刻明白,这种症状属于妄想(delusion)。但她决定,将这种错觉视为治愈疾病的治疗手段。

她建议Lars的哥哥和嫂子:从症状入手,先弄明白Bianca为何而来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在此之前,他们需要动员整个小镇的人团结起来,接受Lars的妄想。承认那个充气娃娃是真的,并假装她是社区中的一份子。

人们一起假装Bianca是真实的

这项工作并不轻松。

夫妻俩首先召集邻居们,科普什么是“妄想症”。他们还向社区教会团体解释情况,并试图让大家接受Bianca是一个真实的人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在家庭内部,他们努力营造“四个人”的生活。吃饭时添一双碗筷,给Bianca换衣服,帮她搓澡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幸运的是,邻居们集体决定给Lars最大程度的支持。‍一个老奶奶说:“多大点事呢。想想看,如果是上帝,他会怎么做?”

邻居们邀请Lars和她出席派对: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给她换发型: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还给她找了一个医院志愿者的工作: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这些围绕Bianca的琐事,不仅让Lars参与到他此前抗拒的人际关系中,还无形中为Bianca发展出了“独立意识”(也为之后的成熟和关系剥离做了铺垫)。

与此同时,医生Dagmar通过每周一次的谈话治疗,试图理解Lars的感受:

Lars的母亲难产去世,父亲陷入巨大伤痛,“不想身边有任何人”。他的哥哥也离开了家,直到父亲去世才回来。

对小Lars来说,母亲去世的自责、父亲的情感遗弃、哥哥的缺席,让他在冰冷的孤独之中冻僵。他不敢走进任何亲密关系,甚至不能忍受他人的善意,可能是因为害怕失去“像母亲一样重要的人”。

他似乎对性没有多大兴趣,但对被触摸非常敏感。当被触摸或拥抱时,他感到“如同灼伤一般的剧痛”。此外,嫂子临产日的逼近似乎加剧了Lars的焦虑(他认为这很危险),迫使他做些什么来应对焦虑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于是,他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完美的、行动不便(不能自行离开)、爱他且无法伤害他的女性,Bianca。

Dagmar正确地理解了这种妄想:Bianca是他为了应对危机而制造的“过渡性客体”。

陷入低谷时,“过渡性客体”就会跑出来

过渡性客体(Transitional  Objects)是英国精神分析师温尼科特提出的概念,指婴儿的第一个“非我”拥有物。

他认为,婴儿从出生起就存在一种“全能的错觉”,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,饿了有奶吃,哭了有人照顾,是自己创造了一切。渐渐的,在恰当的时机,这种全能错觉会被客观现实纠正,比如母亲累了需要休息,他人也是独立个体。

而“过渡性客体”,就是孩子所选择的第一个“迈向客观现实”的工具。比如,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,柔软的小毯子,脏了破了也绝不能扔掉——孩子借此探索客观世界,编故事,赋予它意义。

在“全能错觉”和“客观世界”中间,孩子用玩具熊或小毯子构建了一个“潜能空间”。在这里,孩子可以尽情沉浸在想象中而不受打断或质疑。“潜能空间”也会为我们日后在艺术、文化等领域的创造性提供初始的经验和原力。

事实上,虽然Lars的过渡客体比较“扎眼”,是个充气娃娃。但电影中也暗示许多成年人都保留了自己的过渡性客体。比如,Margo的卡通熊,男同事的数码玩具——即使我们已经长大了,有时也会需要回到记忆中的“潜能空间”,允许自己暂时逃离外部世界,回到内在经验中获得休憩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这些玩具,不仅有助于我们发展与自己内在的情感联系,它们还是同伴,是幻想的替代品。重要的是,当我们还是孩子时,这是我们人生中对“自由”的第一次体验。

在Bianca之前,Lars的第一个过渡性客体是条浅蓝色钩编毛毯,这是母亲怀孕时织给他的。在一种更健康的童年发展中,过渡性客体会自动脱落,毛毯会逐渐丧失它的意义。但这个过程显然没有发生在Lars身上,他在成年后依然紧紧裹住毛毯,拒绝与现实交流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直到Bianca来了。

更确切的说,被妄想出的Bianca对Lars具有治疗意义——前提是,妄想被接纳,甚至被放纵(就像小时候爸妈要洗我的熊,会编故事说它出差了)。Lars通过把自己的不安全感投射到一个充气娃娃之上,慢慢获得了自我、独立和自信的感觉。

最显著的变化是,曾经拒绝与人交往的Lars,在Bianca的陪伴下主动邀请家人一起聚餐,参加派对舞会,去他以前不敢去的地方,做他以前抗拒做的事情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这部分是因为,整个社区都提供了一种“抱持”的环境。抱持就像母亲满足婴儿身心的基本需求,并保护婴儿在它准备好之前,不必应对现实的困境(Winnicott,1960)。

正是这群可爱的人允许Lars在情感上真实地创造Bianca,给他充分的时间,爱他,等待他——这为“爱和被爱”创造了必要条件。

与Bianca分离

在影片的结尾,Bianca“病入膏肓”了,躺在医院奄奄一息——自始至终,这都是Lars的自发决定。
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这意味着,分离即将来临。Lars对Bianca作为过渡性客体的需求开始减弱,他不得不接受Gruner夫人的告诫:“Bianca 有自己的生活”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最终,Lars在幻想中让Bianca死去。镇上的人都来参加葬礼,向她道别。邻居们赶来陪在Lars身边,对他说:“在悲伤的时候,人们就是这样围坐在一起,互相陪伴着度过的。”——Lars不再只是独自一人了。

图/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
电影中最引人入胜的一句话,是心理医生Dagmar告诉Lars的哥哥和嫂子:

“这不一定是坏事。我们所说的精神疾病并不总是一种疾病(pathological)。它可以是一种交流(communicative),也可以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”。

这是一种温尼科特式的洞察力。

加拿大精神病学协会出版物《Canadian Psychiatry Aujourd’hui》的一篇文章指出,虽然电影中处理妄想的方法不是很常规,但它允许我们建立一种同理心、支持性的关系,有时甚至是一种适当的信任关系,进而创造了爱与疗愈的共振(Karlinsky,2008)。


这个故事的温暖之处是,面对一个我们暂不理解的人、“奇怪”的人,比起迅速地将他划分到敌对阵营,人们发问:

“我们对Lars了解多少?”“他为什么会这样?”“是什么让他变得更好?”

爱是多一点点的等待和同理心。Lars很幸运的拥有了两者。

封面图源:《充气娃娃之恋》

编辑:江湖边
责编:kuma


Weisel-Barth, Joye (2008). Loneliness and the Creation of Realness in Lars and the Real Girl.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sychoanalytic Self Psychology, 4(1), 111–118. DOI:10.1080/15551020802527837Hughes-D'Aeth, T. (2013). Psychoanalysis and the scene of love: Lars and the Real Girl, in the Mood for Love, and Mulholland Drive. Film and History: an interdisciplinary journal of film and television studies, 43(2), 17-33.  Samuels, L. (2009) Lars and the Real Girl directed by Craig Gillespie written by Nancy Oliver Sidney Kimmel Entertainment Metro-Goldwyn-Mayer, 2007, 106 min.. Fort Da 15:119-128Ted Remington(2011). Lars and the Real Girl: Lifelike Positive Transcendence. SAGE Open. DOI: 10.1177/2158244011408346Karlinsky, H., & Karlinsky, F. (2008). Lars and the real girl. Canadian Psychiatry Aujourd’hui. 4. Retrieved from http://publications.cpa-apc.org/browse/documents/407&xwm=true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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